看懂《周易》的文辞

要看懂《周易》的文辞，必须先明白各况代表符号的含义。单纯研究文辞，不考究符号的含义，就弄不懂各部分的前提背景，古奥的文辞会让读者迷失方向，无的放矢，而且同样的文辞，在不同的背景下，可能有不同的含义。

认真阅读《周易》的爻辞，我们会发现在一些卦中六爻有明显的上下层次变化，如乾况：

[第六爻]上九：亢龙有悔。

[第五爻]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第四爻]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第三爻]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第二爻]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第一爻]初九：潜龙勿用。

其中第一爻的“潜”是指潜伏于地下；第二爻的“田”是指地表；第四爻的“渊”是指地表上的水（或跃在渊，即即或跳进渊水）；第五爻的“天”是指天空；第六爻的“亢”是指极高的。从中能看出明显的由下向上的层次变化。

再例如咸况：

[第六爻]上六：咸其辅（面颊骨）颊舌。

[第五爻]九五：咸其脢（背脊肉），无悔。

[第四爻]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第三爻]九三：咸其股（大腿），执其随，往吝。

[第二爻]六二：咸其腓（腿肚子），凶。居吉。

[第一爻]初九：咸其拇（脚拇指）。

还有艮况、剥况，同样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由下向上的层次变化。《系辞传》认为《周易》的代表符号是兼三才而两之，即初与二代表地、三与四代表人、五与上代表天，将《周易》看得不所不包，其实仔细想想，当时的人们应该只能顺应天地自然，无法与天地抗衡，天人地有点夸大了人的作用。象数派以八卦、阴阳、五行研究《周易》，以符号上三爻、下三爻各为一整体八卦符号来研究《周易》，同样无法给出六爻层次划分，无法弄懂各爻的含义，而且上天下地、上地下天等说辞视乎多数情况下和卦爻辞无关。

也有人认为，《周易》的每部分代表一个占卜的事物，六爻代表事物发展过程的先后不同阶段，但这样划分六爻只是事物进程的先后变化，没有反映上下层次的不同，而且与爻辞内容并不相符，同时并不是所有事物都能机械地划分六个阶段。我认为，《周易》各况符号描述应该是这样一种的场景：

（1）场景复杂，可以至少划分为六个层次，而且六个层次要具有代表性，反过来六个层次组合能反映这个场景；

（2）场景是可以变化的，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由《周易》的一部分转化到另外一部分。

符合这两个条件，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社会形势和自然天气。《周易》应该主要研究人事，所以《周易》各卦符号应该代表一种社会形势。

如果《周易》各部分符号代表一种社会形势，那么各爻应该代表不同社会层次的人，人们的政事和生活面貌能够反映一个**的社会形势。在商周时，人们就曾根据出身、职业将“民”分为士农工商四种阶层，如《尚书•周官》中“司空掌安邦土，居四民”，又如《管子•小匡》“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细分社会阶层是深刻认清社会形势、实施有效社会管理的必要手段。曾经有人认为“初”代表“士民”，“二”代表“卿大夫”，“三”代表“侯”，“四”代表“公”，“五”代表“天子”，“六”代表“太上皇”（马恒君《周易正宗》华夏出版社），但这种划分方法无法反映社会形势，无太大的实际意义，不被人们所认可。

在一个**里，按照社会关系，并参照《周易》的内容，我们可以将全体成员划分成“官”和“民”两大群体，这样《周易》各况的上面三爻应该代表“官”，下面三爻代表“民”。这符合易字上日下月的象形。

如果《周易》每况符号的上三爻代表“官”，那么最上爻，即第六爻应代表君王（在**政事极度黑暗时，代表兴起或创业阶段尚未执政的明主），**的最高决策者。损况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可以印证这一点。

第五爻应代表上层官吏。他们是**的管理层，向上可以谏言影响君王的决策，向下管理下层官吏和民众。上面乾况第五爻的“利见大人”应该表示当时根据德、才、功等方面从上层官吏中选拔重用的思想。如果第六爻代表君王、第五爻代表上层官吏成立，将很容易理解革况（复兴几近成功后由于君王昏庸政权出现再衰败迹象的社会形势）上六爻辞“君子豹变，小人革面”（遵守道德的君王会被降为诸侯，缺少道德的君王会被彻底改变身份面貌）和九五爻辞“大人虎变”（有才能的上层官吏可能会变成为君王）的寓意。

第四爻则应代表下层官吏，**政策的执行层，民众的直接管理者。

如果每况符号的下三爻代表“民”，那么最下爻，即第一爻应代表底层黎民百姓（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和奴隶。当时商殷末期还存在的奴隶，但当时奴隶不多，主要源自战俘）。他们主要以自己的体力劳动和技术维持生活，占社会人口的绝大多数，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也是社会变革的决定性力量。历次起义或革命无不是依靠他们才取得成功的。在《周易》中有“主人”一词只出现一次，即明夷初九“有攸往，主人有言”，这似乎可以印证第一爻代表黎民百姓的正确性。

第二爻应代表民中才俊。民中才俊有点类似于今天的知识分子，是当时上层官吏的后备军。“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中的“士”应该就是指民中才俊。由于学习到一些历史典故和古代政事，而且置身政事之外，旁观者清，民中才俊对社会形势和发展趋势能够有比较清醒、准确的判断。坤况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支持第二爻代表民中才俊这一论点，乾卦第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可以看出《尚书·皋陶谟》“俊乂在官”的选拔官吏思想。

据文献记载，我国夏朝已出现“庠”、“序”、“校”等专门教育机构，商朝不仅拥有“庠”、“序”等教育机构，还出现“学”、“瞽宗”等新型教育机构，只不过当时能受到良好教育的主要是贵族子弟或家道已经衰落的贵族子弟，可能还包括少量国内优选之士，专门教育机构的存在为民中才俊成为一个特殊社会阶层提供了客观条件。

第三爻应代表工商业主，一个以财富、商品谋取利润的社会阶层。工商业主对社会所起的作用就如同水，景因水活，工商业主对推动社会技术进步、搞活经济、社会的繁荣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工商业主的商业活动能带动和刺激生产者加大和改进生产，提高技术水平。《周易》中只有两处“或从王事”，分别在坤况和讼况的六三，说明第三爻不是指政权中人，在遁况六三有“畜臣妾吉”（这里臣、妾可以是下属、奴隶），考虑到商朝时可以买卖奴隶，所以本人认为第三爻代表工商业主。

其实，中国商人、商业之得名与商族有关，且起源于商族人，商朝开国之君成汤的第七世祖王亥被认为是中国商业的创始人。王亥是卜辞中所称的三位“高祖”之一（甲骨卜辞中尊为高祖的共有三人：一为高祖夔(契）；二为高祖乙(汤）；三为高祖亥），是卜辞所记“祭祀之最隆重者”，在商先公中被称为“王”的只有王亥一人。王亥“作服牛”、“作仆牛”，驯化、饲养牛群，制作牛车，并亲自带领商族开展以物易物的远途商业贸易活动，带动了商族畜牧业的快速发展，极大增强了商族的实力和影响。商殷可以说是古代社会技术发展速度最快的朝代，其畜牧业、青铜冶炼铸造技术、陶瓷制作等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周文王鉴于夏商，不可能忽视王亥及其商贸活动对商族所起的作用，不可能忽略工商业主和商贸活动对社会的影响。周朝“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也将“工商”作为社会“民”中的一个阶层。另外，周文王也可能注意到了工商业主的不道德商业活动对社会的危害，“厉”（严厉的）在《周易》中共出现27处，其中10处出现在第三爻，远大于其它各爻。

这样，《周易》符号由下向上的六爻分别代表：

[第六爻]——君王或创业阶段尚未执政的明主

[第五爻]——上层官吏

[第四爻]——下层官吏

[第三爻]——工商业主

[第二爻]——民中才俊

[第一爻]——黎民百姓（包括奴隶）

六爻代表了一个**政事社会的各个主要层次；六爻合成一个整体成为卦的代表符号，可以反映一种社会政事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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